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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,饮口安神茶吧,这是四公主前几日亲手去御苑里采摘的。”
一盏幽香清淡的素茶被轻手轻脚放在御桌上,赵福低声道。他侍奉嘉宁帝几十年,自是知道他的喜好。也知道凡那件事被提起,后宫必将受半月雷霆之怒,想办法让嘉宁帝恢复心情很是重要。
果然,嘉宁帝神色一缓:“韶华是个懂事的。”他端起清茶抿了一口,突然道:“赵福,你说朕当年留下她是不是做错了,太子如今端着太祖的遗愿,把她硬生生护住,倒让朕实在难做。”
若您真想除掉那人,天下有谁可以阻止,不过是借了太子的借口罢了。但赵福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,只是垂眼恭声道:“陛下皇威震天,帝家不过当年风光,如今区区蝼蚁安敢与我大靖皇室争锋?”
“那可不是什么蝼蚁。”嘉宁帝低喝,眼底渐有满意之色。
“老奴失言,陛下赎罪。”赵福急忙跪下请罪,面露惶恐,嘉宁帝摆手‘罢了’他才慢慢退了出去。
“蝼蚁?师尊,若你知道有一日帝氏一族会被一个阉人称为区区蝼蚁,你当年…可还会将这天下江山拱手相让?”
嘉宁帝望向书房左首案桌上端正置放的墨绿铁剑,低晦莫名的声音自上书阁中隐隐传出,青天白日里头,竟硬生生让人折出冰冷的寒意来。
天近黄昏,礼部后堂。
龚尚书一整天忙活着安乐寨诸事细节的安排,临到傍晚才起草嘉宁帝早朝上赐下的封赏,正欲下笔,急匆匆的吆喝声在堂外骤然响起,他笔尖一顿,一团甚小的墨汁便滴在了明黄的卷轴上。
“龚老兄,今儿个天道不错,明日又是休沐,陪我去楚馆里瞅瞅,躲在这个偏堂里忙活啥?”一人裹着身有些不齐整的朝服走进来,三十开外的年纪,相貌平庸,一双眼转得甚是活络,乍一看时还带几分市井俗气。
龚季柘年过五旬,铁板定钉的两朝元老,性子耿直倔强,极少有人能让他难以应对,偏生面前之人天生一副死脸皮,领教数年,他倒也习惯了。
“胡闹,本尚书长你几十岁,你恭称便可,休要每次来套近乎!楚馆那种地方,堂堂朝廷重臣岂可随意提起!”龚季柘拂袖,头疼的看着圣旨上的污渍,用笔墨极快带过,吹胡子瞪眼道:“再说安乐寨举寨招降,户部分列的赏赐不少,你哪来的闲心到处闲逛?”
来人为户部侍郎钱广进,龚季柘一度觉着,钱广进的父母倒是实在,取了个好名。作为大靖王朝最富有的商人,区区五年时间,这钱篓子便为自己在朝堂上铺了一条康庄大道。
无其他理由,大靖建国的前些年施恩天下,没积下什么银子,嘉宁帝又是个好战的皇帝,每年征战便要耗掉大半国库,前几年打仗时缺银子,差点就要靠增收赋税来驰援疆场上的将士。
不过增收赋税这事在当年闹得很大,嘉宁帝旨还没下,一堆老臣子便跳出来哭天抢地的上书不可劳民,嘉宁帝头疼之际,巨富之家钱氏一族的新继任者将九成家底捐献国库,称得英明之主庇佑才得以攒下殷实家底,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为正道。
天子被拍足了马屁,兼钱家贡献的金银着实可算敌国,嘉宁帝一高兴,便破格将钱广进招入户部,让他位列朝堂,他倒也争气,入户部不过五年,便使得国库充盈,兼善于钻营,甚得帝心,一路扶摇直上,如今已是户部侍郎,管江南钱粮。
即便龚季柘是个古板倔强的,也不得不承认钱广进虽粗鄙市侩,可却是个挣钱富国的奇才。
“龚老兄,守礼持重有什么用,您顽固了一辈子,啥子油水都没捞到,还不如下官这个户部侍郎。”钱广进这个人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平时圆滑的很,却不知怎的偏偏喜欢和古板持礼的礼部老尚书抬杠,这在朝中也算是一件趣事。
龚尚书眉头皱成了八字,极快的起草完诏书,将卷轴合拢,抬首不耐烦道:“你有何事,说吧,老夫没闲工夫陪你唠嗑。”
“嘿嘿,老尚书果真目如火烛。”钱广进整整朝服,猫着腰靠近,一派小心翼翼样,龚尚书瞧得稀奇,却不想钱广进一开口,便让他愣在了当下。
“老尚书,下官今儿在朝堂上见赵副将提起太子妃后气氛着实古怪,太子殿下到如今未娶嫡妻,难道太子妃位真是为帝家孤女留着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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